第1279章 哪怕命数如织，他们亦将并肩前行
第1279章 哪怕命数如织，他们亦将并肩前行
洪流中不断传出呼啸之音，逐渐连绵成片，宛若解脱。
虚鬼身上积压了无数年岁的狂躁、血腥、愤怒、嗜杀等等悉数褪去，回归成了灵魂最初的形态。
待化成虚无和废墟的寰宇们重生，待大地复苏，这些纯粹的灵魂们会再次幻化为璀璨多姿的生命形态，在寰宇的各个角落，生根发芽，蓬勃壮大……
或许会是葳蕤的草木，或许会是细小的萤虫，又或者是特殊的族群，无论是否符合姬无双的审美，但毫无疑问，那一定是非常盛大繁茂的画面。
姬无双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，她紧紧握住诛颜的手，抬眸道：“将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诛颜怔愣回眸，又听姬无双续而道，“去看看你所保护的、世界的模样……”
诛颜耳廓微红，轻声道：“我想保护的，并不是这个世界。”
“得了吧。”姬无双翻了个白眼，“我和你第一次相遇，你去冥海之畔修行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？”
姬无双知道自己很幸运，苍生也很幸运。
因为，他们都遇到了心软的神明。
诛颜不语，只是在惊涛骇浪之中，默默握紧了姬无双的手。
遇到心软的神明的人，明明是他啊。
只要有她在，无论前路如何，哪怕命数如织，他们亦将并肩前行……
……
嬴稷等人利用“须弥”逃出了波动的范畴，急忙返回各自的寰宇，准备用神通手段带着所有人一起“跃迁”。
毕竟姬无双身边的虚鬼大军和亡魂大军，他们看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
不见冥海，不得冥道。
哪怕姬无双再强大，总有一天也会被他们吞噬殆尽的，当务之急是在姬无双“消失”之前，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。
否则一旦姬无双化成虚无，下一个被虚鬼们瞄准的，必然是他们。
关于去哪这个问题，各大寰宇帝尊和大能们讨论了许久，最后锁定了那片新生的、特殊的寰宇大陆，因为他们刚刚斩杀了许多亡灵大军。
是宇宙之中少有的，能靠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寰宇。
反正去找他们肯定没错。
但那片寰宇具体的位置，无人知晓啊。
就在嬴稷等人焦头烂额之际，天演不得不出现，指示了方向。
它还要将姬无双的消息告诉凤荧他们，等传达结束，它再去陪她。
至于她说的那些荒谬的话，什么好好的，它好个屁啊！
姬无双这个坏家伙！
它和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，就算真的对未来绝望无计可施了，就算真的要以身殉祭化身冥道，为什么不能带上它一起……
天演越想越是伤感，用尽了浑身的力量，才憋住那种到了“落泪”的冲动。
它除了给嬴稷等人指路之外，一路上一言不发。
嬴稷等人也不敢说话，就这么组织众生跟在天演的身后。
姬无双来时，一路走走停停，耗费了不知多少是日。
而天演归时，有须弥加持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。
率先感应到天演气息的，是蒙鸿……
它几乎是瞬间就挣脱了法则的束缚，铮鸣着朝着天演一路冲击而来——
察觉到蒙鸿的气息，嬴稷等大能无不大骇。
“不好……”
“是片寰宇的大能！”
“这就来袭了？！”
“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！”
“这么不讲道理的吗？”
“准备应……”
众帝尊们刚刚准备好阵势，只见一柄星辉利剑斩破虚空降临。
“铮铮铮——”
剑气如虹，所向披靡！
众帝尊们甚至从这柄剑的身上，看到了姬无双的锋芒。
这……见鬼了不是？！
几乎是瞬息之间，剑芒就霸道且蛮横地推开了他们所有人，连同他们的道一起退开，仿佛他们在它面前弱小得不堪一击，简直令他们目眦欲裂。
——苍天大地！
——难道说……他们不知不觉之中，已经处于各大寰宇的底端了吗？
——竟然连一柄剑都赢不了？！
——那、他们还拿什么和这片寰宇的人谈判啊？
就在嬴稷等人感觉自己道心都即将破碎之时，天演图已经率先冲了出去。
【呜哇哇啊啊……】
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爆裂，不仅传了很远很远，更是让蒙鸿急得团团转。
【你哭什么！主人呢？！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？主人呢？！】
天演又一次呆住了，这次是被蒙鸿的“口才”震惊的，要知道从前它们几个里面，蒙鸿是最结巴的。
看天演半晌没说话，蒙鸿又一次道：【说话啊，主人呢？！】
天演图吸了吸“鼻子”，嗷嗷哭：【主人……她……她殉道了……】
此话一出，嬴稷等人明显感觉四周流动的虚空都凝滞了下来。
所有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，茫然抬头四望……这才看到虚空中不知何时漂浮了一座又一座庞然巨物，那日月星辰般的双瞳，锁定了他们所有人，似乎只要他们有一点异常，就会立刻冲上来，用身躯将他们强行碾碎！
众帝尊们屏住呼吸，轻声询问。
“这是什么？！”
“好像是鲲！”
“！！！”
鲲这种庞然巨物他们当然知道，听说是上古第一寰宇——盘古寰宇特有的生灵。
难道说……姬无双来自盘古寰宇？！
可……这不是一个岌岌可危的、摇摇欲坠的好不容易才重新从崩裂的边缘收拢的寰宇吗？！
众人思想混沌之时，一道火光点亮黑暗，化身遮蔽归墟的巨大虚影，缓缓振翅降落于众人身后，一人立于火凤之上，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下方众人。
“你说什么。”
缥缈之帝音，能将在场所有帝尊悉数倾轧，让众人连灵魂都有些颤栗。
显然在“寰宇主宰”失踪的这段时间里，这位大帝已经成功担起了责任，替“主宰”守护寰宇，等待她的回归。
天演抽噎一声，将姬无双的谋划告诉了凤荧。
凤荧静静听着，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。
从踏入㲁域寰宇开始，关于斑斓无限之主恶意培养的虚鬼，关于无法星落轮回的灵魂，关于逐渐吞噬虚空的归墟洪流……
不仅凤荧听得心神欲裂，就连嬴稷等人也目瞪口呆。
直到此时，他们才明白姬无双牺牲了多少……
原来她并非没有选择，也并非被命运逼向了死局……
她是为了苍生才选择了不归之路。
凤荧听罢天演所说的一切，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这数万年来，和亡灵大军的“永恒之战”砥砺了寰宇中的所有生灵，当他们好不容易终于获得胜利，以为终于可以迎接姬无双回归时，等待他们的却是如此“当头一棒”。
是他们太弱小了……
才要一直一直，活在姬无双的庇佑之下。
凤荧深吸一口气，哑声道：“她在哪？”
天演怔了怔，黯然神伤。
“在当年归墟爆裂的核心……”
凤荧点点头：“你可还认得路？认得就带我们去。”
这个“们”自然指的是就寰宇中的众生，只听凤荧话音刚落，四周虚空扭曲，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，直叫嬴稷等人头皮发麻。
经历过亡魂大军的洗礼，这里每一个人都强大得让他们心跳停滞，难道这就是直面“命运”的勇者的奖励吗？
那他们的逃避和退让，岂不是“笑话”？！
阎百里同样颔首，嗓音略显破碎，还是带着深深的笃定：“对，我们去把小无双接回来。”
紧接着出现的，是明瞳和肖离，明瞳的躯体似乎有些奇怪，显得外套空荡荡的，肖离的双目上绑着黑色的布带，即使看不到她的“双眸”，也能感知那种锐利。
“家里终于清除干净了，也是时候，去把小无双接回家了。”
“是啊，我们等这天，已经太久太久了……”
“对，我们去把主人接回家。”
匆匆赶来的白夜、凤炼等兽们一声高亢鸣叫，震得众生血液翻滚。
可这远远没有结束。
原本混沌无关的天幕突然亮起了一颗又一颗的星辰，熠熠生辉，他们逐渐汇聚成了银河的姿态，迤逦拖行到黑暗的尽头。
而每一颗星辰，都是一位英勇无双的战士，他们和亡魂大军无止境的厮杀，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，为了未来，还为了姬无双。
姬无双离开后，经过数万年战争火焰的锤炼，他们早已成了金刚之躯！
不就是崩塌的归墟吗？？！
何惧之有！！！
他们不会退缩！
他们不能退缩！
姬无双的出现，是天地的慈悲，她牺牲自己化身法则托举起他们，他们又怎么能舍弃她呢？
姬无双救赎了苍生。
苍生也要位了姬无双而战！
站在最前方的魏果振臂一呼，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。
“接无双阁下回家！”
此声掷地，激起万丈狂澜！
“接无双阁下回家！！！”
“接无双阁下回家！！！”
“接无双阁下回家！！！”
……
混沌和虚空，也因这浪潮般的战意而涌动着、沸腾着，连嬴稷等人的灵魂也不受控制躁动起来。
他们。
不，应该说只要是而今还活着的所有生灵，他们都是姬无双无私庇护下的幸运者。
盘古寰宇的人们愿意为了姬无双而战，那他们呢？
他们还要继续躲在后方，继续当逃避的懦夫吗？
各方帝尊和大能们也拿不准主意，毕竟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，还有他们寰宇中的众生……他们赌不起，也不敢随意下注。
凤荧在山呼海啸之中轻轻抬起手，各族战士们立刻冷静下来，没有一个人刚发出一点异议，这可是他们在一次次生死磨砺中，彼此培养出来的默契！
凤荧冷冷看着嬴稷等人：“你们的来意，天演已经告诉我了，你们可以在无双寰宇附近落脚，但是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，否则不用等虚鬼和亡灵大军，我们就能亲手抹杀了你们。”
言罢，凤荧再次抬手，天幕上纵横交错的星河也随之一起流动，团结一心，朝着嬴稷他们说来的方向……
显然他们并未寄希望于这些“流亡者”。
因为在他们看来，姬无双是他们的宝贝，更是他们的寄托，他们必须亲手将姬无双救回来。
他们走得委实太潇洒了，让嬴稷等人都傻了眼。
还有，他们竟然将这个盘古寰宇命名为无双寰宇，这实在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偏爱，甚至是一种信仰和信念。
所以这才是他们变得如此强大的原因吗？
眼看着“星河”一路向前翻滚奔腾，嬴稷突然道：“等等！帝尊阁下！我和你们一起去！”
凤荧停下脚步，回眸看向嬴稷，后者这才恍然大悟，这极其精致美丽的脸，分明和姬无双有三分相似啊……
嬴稷小心翼翼道：“所以，无双阁下是您的祖辈？”
凤荧听到“祖辈”二字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，冷冷道：“小无双是本帝之爱女。”
女儿？！
嬴稷是能看出这位“帝尊”的年龄的，比起他们这些老东西，这位“帝尊”可谓非常非常年轻，甚至说一句“小毛孩”也不为过。
而姬无双……竟然是她的女儿？！
那姬无双她该是何等逆天的存在！
如此寰宇天骄！
如此道法之子！
若姬无双愿意，她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到生命的尽头，根本无需担负起这些和她无关的“责任”。
可是姬无双还是愿意为了他们，舍弃一切……
这一刻，各大寰宇帝尊的心里充斥着无与伦比的震撼。
试问如果是他们……他们会愿意为了无关紧要的“生灵”和注定破灭的“未来”，牺牲自己吗？
他们做不到。
他们肯定做不到。
……
一种无声的情绪如同虚空洪流般，死死压在众人的心头，让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。
凤荧也没有心情去欣赏他们的懊悔，只淡淡看着嬴稷：“你真要一起？”
“是！”嬴稷深吸一口气，“我有须弥，可以节省诸位赶去归墟爆裂之地的世间……说不定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。
虽然所有人都说要去拯救姬无双，嬴稷深知，一旦姬无双跳入那归墟虚无之中，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……